文：曾千恒 ／吉隆坡坤成中学

后疫情时代，大马乃至全球的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然而，疫情暴发并非贫富悬殊的主因，这个社会毒瘤早在2008 年金融风暴后逐步扩散，疫情只是贫富差距日渐恶化的催化者。但是，贫富鸿沟问题从古至今一直存在。艺术家尝试用各种方式来揭露社会不公，为底层人民发声。而在香港娱乐史中，通过文化表达形式来暗讽社会流弊的例子可也不少呢。

其中一类便是“鬼马歌”，意指喜剧演员许冠杰的七十多首流行歌曲。“鬼马歌”纳入了西方的摇滚文化，歌词却包含了各式各样的粤语俗语，以搞笑、轻松的方式阐述人民的感受和日常，是香港市井文化的鼻祖。

香港电影《半斤八两》主题曲中的第一段歌词“我哋呢班打工仔／通街走籴（奔波）直头係坏肠胃／搵嗰些少到月底点够洗／确係认真湿滞（倒霉）”，顾名思义，叙述了从事工业生产的打工仔省吃省住，还得打几份工才能攒足生活费的残酷事实。曲风轻松、爽快，歌词搞笑、幽默，创作背后却记载了造就香港七十年代工业化的劳动阶级如何被经济困境压榨的情景。

此外，在许氏电影《鬼马双星》中 ，许冠杰感憾地说：“我这么勤劳的人，还经常加夜班工作，老早就应该发达的。”许冠文冷淡地答复：“勤劳就可以发达吗？你怎么不看看新界（香港北部未开发地区）的牛，发财的人是像公仔那样坐着，什么都不用做的！”广大生产线劳工或普通市民就算怎么努力也爬不上财富阶梯、再怎么奋斗也跨不过薪资鸿沟，许冠杰透过简单易懂的方式批评那时代不公平的经济制度，可谓一针见血。

迈入八十年代，香港成功从工业经济转型为由金融业主导的服务业经济。东方之珠的繁荣景象未止，但是贫富差距却越来越大，基尼指数（贫富差距的测量单位，0 为完全平等社会，1 则反之）在1996 年攀升到0.52，贫富差距在最高收入的二十四个国家中居首。

就在此时冒出了粤语单口喜剧（Stand Up Comedy）──栋笃笑，最大的特色在于用幽默的手段点出社会悲剧，引发共鸣。有“栋笃笑之王”美称的演员黄子华做法更加犀利，巧妙地运用平淡无奇的日常事迹来批评社会现况，让人在捧腹大笑之余不忘反思笑话背后的意义。

1999 年，黄子华在栋笃笑《拾下拾下》中提出“人生三大矛盾”，即“搵食啫、犯法啊、我想架？”，是普罗大众面对生活压迫时而发出一种无赖又无力的抵抗。“人生三大矛盾”是一种叹气方式，也是市井小民仅有的挡箭牌。被经济起飞遗忘的底层阶级唯有躲在“搵食啫”这个借口背后，用卑微的手段养家糊口，比如《拾下拾下》中提及偷拍李泽楷（香港富商李嘉诚幼子）的狗仔队。

许氏兄弟的作品与黄子华的栋笃笑是不同时代的产物，两者所讽刺的却无疑是社会长期未解决的贫富差距问题。在大通胀和中产阶级紧缩（Middle Income Squeeze）的背景下，许冠杰和黄子华的作品反而更像现实写照，一点都不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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